《手机呼叫按键为什么设计在左边?这可能改变你的大脑》一文引起了简友们的热烈讨论,有人觉得无聊不值得讨论,也有人反驳,然而文章里提出观点却鲜有受到深入讨论,于是不得不再写一篇,深入讨论一下默认选项的问题。
如果手机里的呼叫键(图标)在左边作为默认选项,还有待争议,但另一个常用的产品设计却毋庸置疑。那就是电脑的键盘布局。
我们现在常用的“QWERTY键盘”源自于1874年打字机批量投入生产时候所使用的键盘布局,是克里斯多福·萧尔斯(Christopher Sholes)所设计,这是没有争议的。这样安排次序的原则,“是减少打字机在打字时连动杆之间的挤压及故障发生率的状况,因而要把常用字母隔开”。
当然打字机除了这种键盘之外,还有不少别的排列方式,例如1932年的德沃夏克键盘:
苹果最早推出过一款德沃夏克键盘的电脑,可见那时候还不是QWERTY键盘一统天下的局面。
与手机呼叫键一样,有过一段时间诺基亚左呼叫和摩托罗拉右呼叫键争霸的局面。一开始的电脑键盘,也是QWERTY键盘和德沃夏克键盘争霸。最后如同手机是诺基亚胜出形成了左呼叫键的传统,电脑键盘也是QWERTY键盘胜出,成为了主流。
打字机时代为了避免挤压和故障,故意造成的不便利,最终在电脑上却依旧盛行,这就是产品设计过程中“印随效应”。
印随效应也叫铭印,又称印记、印迹、印随或印痕,最初是生物学家发现,刚孵化的小鹅如果没有母鹅,就会跟着人或其他行动目标走。生物界另外一些生物也会在出生以后,紧跟着它第一眼见到的较大的可移动的物体而走。
这就是印随效应,这种作用一旦发生,就很难改变。在社会科学引入了生物学现象之后,就特指人类社会中,随意(随机)选择的一个行为,最后变为成一种模式和社会规范,最后却难以改变。
上述键盘的例子就是一个,虽然德沃夏克键盘和其他更有方便的键盘发明,并没有改变最初从打字机演变过来,从而成为我们日常所使用的QWERTY键盘。这就是一个产品领域的印随效应。
行为经济学家通过实验发现,人类是一个和小鹅一样容易产生印随的动物,行为经济学家称之为“锚点”,一旦下了锚你就会用这个锚去定性。例如,一个实验中,研究者让麻省理工学院工商管理硕士写下自己身份证或社会保险号最后两位的数字,询问他们是否愿意以这两位数相等的美元去买某一瓶1998年(法国)丘隆河葡萄酒。
结果是身份证或保险最后两位数字与学生们对葡萄酒的报价具有极大的相关性。这两位数字就是行为经济学家所说的“锚”。我们的日常决策都受到了锚点极大的影响,如果回顾一个人的习惯,例如喜欢喝星巴克或是吃麦当劳,那么她(他)最初的锚点是什么,就成了我们研究印随效应的起点。
例如你人生第一次谈恋爱,你所喜欢的那个人可能成为你毕生寻找对象的锚点,你就成为了具有印随效应的那只小鹅。你买的第一台电脑可能就决定了你之后购买电脑的锚点,你会根据这个电脑价格或性能来选择你后来买的电脑。
将印随效应用到历史研究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人类简史》的作者尤瓦里在新作《未来简史》里就提到过一个草坪的历史,让我们看到了为何早期贵族的一个装逼决定,影响到了至今美国中产阶级,阿联酋土豪以及中国城市绿化运动。
这就是历史领域的印随效应,印随效应不是不可以更改,但在社会上越为普遍,就越具有难以更改的特征。记得在《习惯的力量》中,提到美国一家厂商发明的一种洗发液还是肥皂,效果很好却无人问津,最后商家发现这款肥皂不受欢迎的原因就是洗澡的时候没有泡泡,泡泡与是否能够洗干净没有什么关系,但消费者所形成的印随却难以更改,以至于在今天,毫无作用的泡泡仍然会被添加到沐浴液、洗发液之中。
认清,而不是否认生活和历史中的印随效应,有助于我们很好的看待自己和历史。如尤瓦里所说的,历史研究的目的“就是为了挣脱过去桎梏,让我们能看向不同的方向,并开始注意到前人无法想象或过去不希望我们想象到的可能性。观察让我们走到现在的一连串意外事件,就能了解人类的每个念头和梦想是如何变成现实的,然后我们就能开始以不同的方式思考并编织出不同的梦。”
在产品设计上,给予我们的启发是,看清手机呼叫键在左,键盘使用QWERTY布局这些都不是非如此不可,在历史上是多么偶然的情况下形成的。
对于生活,我们应该也像苏格拉底所说的,认真审视一下,看清我们自己的印记和锚点:
即使它们在某一时间是完全合理的,现在仍然合理吗?一旦对旧的选择作了重新考虑,我们就向新的决定、新的一天、新的机会敞开大门。
——[美] 丹·艾瑞里. 怪诞行为学
因此,不要认为我们习以为常的东西就是本应该如此,不值得反思和审视。如果不同意,请记得观察一下你交往的男(女)朋友,是不是和初恋的那个对象有很多相似性,那个初恋是不是对你产生了印随和锚点效应?
参考资料:
查尔斯·达格:《习惯的力量》
丹·艾瑞里:《怪诞行为学》
卡尼曼:《思考,快与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