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是个水果商贩,现在樱桃刚熟了,你从果农那里进了一车樱桃。当然,你也没法亲自一个个去挑选,这车樱桃里就有好有坏,有没熟的绿色樱桃也有熟过头了黑色的樱桃。
你现在要向潜在的客户去零售这车樱桃,你的目标就是收益最大化,那么你可能会采用这样的方式定价。
第一:散卖,定价3.5块一斤。这样卖的话,客户当然要挑选最好的,卖到中间就剩下次等的樱桃,你降价为2块一斤。当剩下净是些坏樱桃时,你就只能再次降价促销,比如0.5元一斤。最后总有一些最差的卖不出去,即便是1毛钱一斤也没人要。
第二:打包卖,价格3块一盒。这样你可以在每包里放些好的,放些次等的和少量最差的,而最终你的樱桃能够全部卖出去。
比起施行差别定价的散卖来说,打包成盒按照稍高的均价来卖,你的收益可能是最大的。这也就是为何超市这些地方卖东西大多都打包来销售,而每个包装盒里总有些坏的。
我们回到性择理论上,客户就是雌性,樱桃的好坏就是基因,而你就是雄性。如何把基因传递出去,就是把所有樱桃卖掉,获取最大化收益。
散卖樱桃的方式好比就是“好基因假说”,最后那些坏的基因就卖不出去,从而被淘汰了。既然市场上都没有坏樱桃了,客户(雌性)还总是挑剔的,总要从最好的樱桃(基因)中挑更好的那个,就是鸡蛋里挑骨头。
而“审美假说”认为,商贩的漂亮脸蛋就能够让客户来买,根本不必在乎樱桃的好坏,可能正好路过的阿姨们就喜欢和这个帅哥聊聊天,从而买几斤樱桃回去。
今天我们说说“基因捕获假说”(Genic capture hypothesis),提出者是罗威(Locke Rowe)与 霍尔(David Houle),于1996年在《皇家学会报告》发表的一篇论文中提出来。
关于“基因捕获假说”的相关研究都比较枯燥,科普类的文章更是寥寥。这里还是通过上述卖樱桃的故事,尽可能将这个假说表达得更加清楚简单一些,也可能有些表达不清之处。以下括号中为生物学术语,不想了解的可以自行跳过。
“基因捕获假说”认为,我们通常是不散卖樱桃的,这一车樱桃就相当于一个“基因池”,但没人是从这个基因池里把所有好基因都挑出来卖的,雄性更像是奸诈的商贩,把好的基因和坏的基因一起打包来卖。
决定一盒樱桃好坏的,并不是其中一两个樱桃的大小和好吃程度(单个基因),而是其中多个樱桃的好吃程度(多个基因),只有多个好吃的樱桃累积总和(基因的加性效应)才能评价一盒樱桃的好坏。
对于挑选樱桃的客户(雌性)来说,常常是被盒子最外面的那几个光亮鲜泽的樱桃(表型)所吸引,买回去(发生性关系)之后,最后在吃的时候(子代),才知道自己选的可能不是最好的。
罗威和霍尔把樱桃(雄性)的所有内在外在特征,都称之为“条件”(condition),比如外观的色泽、重量、价格还有包装纸的好坏,是否被挤压等等,客户(雌性)依赖条件(condition-dependent)进行判断,樱桃的光泽,选出一盒自认为好的樱桃(雄性)带回家(交配),光泽这项樱桃的特征(性状)就获得了青睐,从而商贩就让拥有最好光泽的樱桃继续充当一盒樱桃的门脸(子代继承了该性状),这就是“基因捕获”。
基因捕获假说之所以被认为是能够解决“求偶场悖论”的最佳理论,那是因为这个假说能够很好的解释为何生物的种群中如此多样。就像每盒樱桃里都有不同大小、色泽和口味的基因,每人买回去的那一包都不尽相同,所有每盒樱桃(多个基因组)都能够被选中。
拿人类的女人择偶来说,一个男人外表长得帅,是由多个基因共同决定的,帅的男人可能还带有其他隐形基因,如糖尿病。一个女人选择这个男人结婚,也就是说被这个性状所捕获,从而才能得以传递。他们所生育的子女也继承了父辈的帅和隐形基因,进而同舟共济。
当然,别的女人对于其他男人别的性状有自己特殊的偏好,所以才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进而愿意被这个有特征的基因所俘获爱心,然后甘愿为之生儿育女。
虽然支持这个假说的经验研究并不够多,但是有越来越多的学者认为,这是最能够接近解决“求偶场悖论”的理论。除了能够解释遗传多样性,该假说还可以解释突变的定向选择,也就是说某个微弱的突变基因在经过性择进入了子代之后,可能面临新的环境变化,该突变基因要么适应要么被淘汰,如果是具有适应性,那么就有利于这个性状下的雄性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后代,但仍能够保持基因的多样性。
可贵的是,这个假说与“好基因假说”并不矛盾,也与“缺陷假说”也不冲突。只有能够负担起某个花哨外表的雄性,才能够证明其有多余的资源和能力。在一堆同船共渡的基因中,总体上来说是好的,也有足够的“缺陷”去炫耀。
在鸟类中,雄鸟的喙是雌鸟进行选择时候的标准,除了可以吸引异性,有鲜艳红色喙的鸟也具备较好的免疫能力,雌鸟选择时依照一项“条件”,就可以考察多个基因的功能,岂不是一举多得。
最后,我们还是不得不说,这个理论也有不尽完善之处。如同其他理论一样,这个理论假定的是雌性在择偶的时候有两个条件:其一:雌性终生偏好不变;其二:雌性偏好可以遗传。女性第一次可能会选择了一个比较强壮的,下次选择一个比较帅的,最后可能嫁给一个比较富的。而且,很少见到母亲的择偶偏好能够影响到自己的女儿,上一代人认为好的对象,在下一代人眼中会变得很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