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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的平静,从来都无关乎环境

高中的时候,一直幼稚地彷徨在“出世”与“入世”之间,如同“少年不知愁滋味”一样,非得借酒才能浇出来。

那时候吃饭倒是极其慢,慢得比大多数女生还要最后吃完。

所幸的是,还是乐观的一面战胜了自己,大学毕业之后找了工作,而不是像某位中了梭罗之毒的小伙子那样,迷失在混凝土所铸的森林里、人流所汇成的湖泊旁。

其实,少年时那种“出世”与“入世”的想法并未远去。在大学里,阅读了不少禅宗、哲学等著作,然而天性愚笨,不似六祖惠能般有灵性,一触即通。更像是强调“渐悟”的北派神秀门徒,走向了西方哲学的道路。

老早之前就意识到这种资质愚钝,还写了一本“渐宗与顿宗”的小文,为自己辩护。

如果把继续读书也当作是一种“出世”的逃离,那么我还是在“入世”4年之后,再次遁入“学”门,只是选择的是攻读哲学硕士。

就这样绕了一大圈之后,试图从哲学渐渐接近禅宗。然而,西哲的思辨太强,讲求逻辑,最后虽然似乎能够以哲学理解禅宗,但始终无法参透。

倒是近一年来阅读,让我渐渐在中西之间建起了认知的桥梁。先从接触阿德勒开始、然后是王阳明,接下来又是柯维的《高效能人士的七个习惯》、埃克哈特·托利的《当下的力量》,然后是积极心理学的塞利格曼[1]

塞利格曼提倡的冥想,让我开始回到了大学生时期的禅宗上。并开始尝试这种方式,做了大概一个月时间后,效果的确不错,至少是治好了我的失眠,也基本上让我之后很少再发脾气,当然,除了开车的时候,偶尔还是会有路怒症。

我通常愿意分享一些自己近日的所学所读和所想给朋友,而不是聊聊八卦。在我冥想的那段时期,正好有个朋友失恋,多年恋爱最后遭人背叛,我便推荐他做做冥想试试。

记得当时我问,“让你感受痛心的到底是身体哪个部位?试着追寻一下这个感觉的起源,就会好很多。”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做,或许有,也或许是他积极锻炼的结果,反正还是从痛苦中走了出来。

倒是我,在此之后反而逐渐不再每天冥想,情绪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比较平缓稳定。后来阅读生物学、心理学和认知科学著作,感觉更进一步地与“得道”越来越近。

这些天也一直构思着,如何使用演化理论来为冥想或者禅宗打造一个生物学基础,虽然乔纳森·海特在《象与骑象人》书中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生物学确实让我看到了,我们人类是如此深刻地受限制于演化所打造的环境和心理。

一切情感反应皆为采集狩猎时代而准备。我们害怕、担忧源自于最初对自然万物的恐惧;我们愤怒、发火是因为有人试图挑战自己的领地,无论这领地是虚构的心理空间还是实际上的地盘;我们对人友善、微笑可亲,源自我们的社交本能……

诸如此类,但我们并非只是具有兽性,生物学一直所强调的是,所有这些反应,一半来自遗传基因影响,还有另一半受控于我们的文化,可以被我们的观念所改变。

这样可以不通过宗教,简单地通过认知,或是冥想、内观等辅助,便可以控制住自己,驯服内心的野兽,或者乔纳森·海特所说的大象。

当你试图追寻情感反应的源头,你找到了生物学的本能,当你认识到了本能,就能控制住。这是我的思路,从生物学进入禅宗的路径。

可惜的是,用认知科学的话来说,那个情绪反应是一种快捷的方式,而理性是一种慢的方式[2]。所以说,要是尝试使用理性去控制住情感,往往就会慢上一拍,你对孩子发火了之后才知道自己做错了,你不自觉地担忧用情感负债表解决不了。

慢半拍的理性,就丧失了主动权。所以,就来到了禅宗,内观和冥想的领域,而且积极有效。当然,作用还并非如此,对于自控力、认知和减压,治疗抑郁、焦虑等症状,要出奇的有效,已经被多个独立研究所证实。

正向塞利格曼所提倡的,治疗抑郁症等多种情感问题,严重的可以用药物来解决,但一般来说,内观和冥想是更为可取的方式,至少没有副作用。

冥想或许只是10分钟内的自我放松,而内观则需要你在吃饭的时候再慢一些,仔细品味食物的味道和口感,走路的时候感受走路的感觉,洗澡的时候体会水流经过身体的滋味。

而现在我终于开始不再吃饭如狼吞虎咽了。

很多人觉得这种神叨叨的方式,只适合推荐给哪些郁闷的主妇或经期失调的高龄女性,又或者是生活失败、职场不如意的男士。

这种偏见可以理解,就像瑜伽刚开始推行时候备受嘲笑一样,但现在却成了健身房里比有氧运动更多人报名的正常项目。

一直以来,内心总有种冲动,想要在乡下买一块地,回归到农耕生活。我可以肯定,这不是受到梭罗的影响,因为这种冲动在我认识梭罗之前就有了。也或许是高中时期所种下的“出世”愿望,读过的那些古人浪漫主义的诗词。

但现在不再如此想了,一来没钱买地,二来农耕生活的琐事肯定会缠身,蚊子啦,蛇虫青蛙啦,遇到危险时也没有个邻居啦之类。最重要的还是,内心的修为与平静,从来都无关乎环境。

大隐隐于市。


  1. 这时期读的书参见《这一年读的十本书,让我不再和女友吵架》,关于冥想的部分参见《我的冥想之路,及冥想的心理基础》,积极心理学的文章参见《再次强调这不是鸡汤,而是积极心理学》

  2. 见丹尼尔·卡尼曼《思考,快与慢》、基思·斯坦诺维奇的《机器人叛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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